【整理：孙培丽】

象征辖域的特性是通过特别的东西表现出来的。一些受语言学发展所影响的思想家认为，任何结构，只要它具有一个以差异系统为基础的简单性质，那么它就是一个语言结构。一个词之所以是一个词，是因为它不同于其他的词。铁路网可以被非常完美地看作是一个语言系统，10点30分的列车即便在10点40分到站，它还是10点30分的列车，这是因为它不同于10点的列车，也不同于11点的列车。它之所以具有其自身的价值，是因为它是差异系统中的元素。

关键的是，即使客车车厢每天都在更换，10点30分的列车也仍然是10点30分的列车。问题不在于这辆车的内容，而在于它在总体系统中所处的位置。

因而，一个语言系统的核心特质就在于它的“不连续性”，即一系列差异元素的存在。不连续性意味着间断：在元素与元素之间是有间隙的。

拉康把这种不连续性与想象辖域对立起来，后者力求避免缺失或缺位的维度。然而这种努力是靠不住的，因为想象界本身就是以一种严重而混乱的不连续性为基础的，即在孩子协调性欠佳的身体与其呈现的整个外在形象之间是存在差距的。

如果说自我是想象的，无意识则是像语言那样被结构的：无意识由一连串能指元素的链条构成。它就像一部邪恶的转换机器，把词语转换成症状，要么是把能指写入肉体之中，要么是把它们转换成折磨人的思想或者强迫性的冲动。一个症状实际上可能就是一个困在身体中的词语。孩子对自己体内器官的实际认知全是由父母告诉他们的。因而，它们身体的内部似乎是由词语构成的。医生们常碰到一些病人抱怨自己这儿疼那儿疼，检查缺乏明显的生物学原因。这并不意味着病人的疼痛是虚假的：这种疼痛的确与真的一模一样，或许更加强烈一些，仿佛它就是由某些实在的躯体因素造成的。

要缓解这些疼痛，就得把这些受到压抑的观念与能指链上的其余部分联系起来，这必须经历一番新的转换。

有个病人在早上醒来的时候，会不停地用他的头去撞击卧室的墙壁，因为有某种奇怪的力量在驱使着他做这种动作。

当把这个症状与她在儿时听到的母亲常用来形容父亲的一句话联系起来时——他醒来时躺在了床的另一头（这句话在俚语中的意思是病人的父亲脾气暴躁，早上一起床就会心情不好地冲人发脾气）——这个症状就消失了。

隐喻涉及的是一个语言元素对另一个语言元素的替代。比如说用“狮子”代替“勇敢的人”。

俄国语言学家罗曼·雅各布森基于对两种失语症的研究，区分了语言的两个基本相对的轴，历时性的隐喻轴，处理的是语言项目的选择与替代，而共时性的换喻轴处理的则是语言项目的组合与联系。拉康吸收了雅各布森的语言学研究，将隐喻与换喻引入了精神分析的领域。拉康将隐喻与换喻的区分联系于弗洛伊德所描述的梦的工作机制：对于雅各布森，换喻联系着凝缩与移置，而隐喻则联系着认同与象征化，但拉康则将隐喻联系于凝缩，将换喻联系于移置。在拉康看来，隐喻是一个能指对另一个能指的替代、其意指功能是对能指与能指之间的杠的穿越，而换喻则是一个能指与另一个能指的关系，其意指功能是对能指与能指之间的杠的维持。拉康认为，神经症的压抑具有一个隐喻的结构：换喻的对象（即被替代的能指）受到压抑，但是却返回在由隐喻所产生的剩余意义之中。因此，症状（即压抑物的返回）也具有一个隐喻的结构，继而，拉康进一步声称“症状是一个隐喻”。

这说明了症状是如何由词语构成的。拉康写道：“如果说弗洛伊德教我们在分析者自由联想的文本中去遵循象征世系不断上升的分流，以便在其各种口语形式交错的地方来察觉其结构的结点，那么已经相当明确的是，症状可以在一种语言分析中得到整体的解决，因为一个症状本身就像一种语言那样被结构的：症状是言语必须从中被发出的语言”。

当这个名称与词语链条上的其余部分联系起来时，就会对症状产生影响。在上面那个病例中，将“醒来时躺在床的另一头”这个能指与外显的症状联系起来便形成了转化，这种转化既消除了症状，同时也采用了新的材料。

摘自《拉康》

达瑞安·里德尔 著

朱迪·格罗夫斯 图

李新雨 译

朱浩彬 审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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