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百度贴吧商业运作损害用户权益。网络图

【新民晚报·新民网】网友投诉百度“血友病”贴吧被售卖一事最近受到广泛关注。本是病友交流病情、科普医学的小天地，却变成广告扎堆的营销阵地，吧主从病友变成了民营医疗机构，这让不少网友感到“寒心”，纷纷呼吁百度贴吧运营者将贴吧管理权还给他们，还给真正需要帮助的血友病人。

讽刺的是，就在事件前一天，百度贴吧总经理陆复斌还声称，贴吧是有独特调性的网络社会，贴吧平等的ID体系形成了无差别话语权的大环境，用户之间的地位、内容的产生和传播都是平等的关系。在网友汹涌的质疑声中，这一说法显得异常尴尬。顶着“BAT”（百度、阿里、腾讯）巨头的光环，这一次百度如何应对值得关注。

“血友病专家”成吧主

1月9日，网友“蚂蚁菜”在网络社区“知乎”发帖，称百度贴吧血友病吧被卖，原吧务组成员遭撤换。据“蚂蚁菜”介绍，血友病吧成立于七八年前，目前已集聚了5000多病友。在原大吧主“山东老八路”的带领下，他们一直对广告和骗子零容忍，把血友病吧建成了全国知名的血友病知识地之一。一个月前，血友病贴吧突然多了一个官方吧主，ID是“血友病专家”。新吧主声称是受百度公司委托管理该贴吧，将组织专家顾问团队，回答患者问题。顾问团队中有声称是陕西医大血友病研究院院长的刘陕西，此人曾被网友在贴吧里举报过。随后，原吧务组成员被撤换，账号无法正常发帖。

昨晚记者联系到中国血友病协会会长关涛。他告诉记者，他一直关注血友病吧，虽然算不上活跃用户，但一直帮助解答病友问题。了解此事后，他尝试与百度交涉，通过贴吧的认领端口给百度官方发了一封邮件，表示希望能认领血友病贴吧。“我们是血友病协会，作为民政部注册的正式机构，有认领的资格。我们认为血友病贴吧作为一个活跃的贴吧，对病友们帮助很大，不希望被骗子霸占。” 但邮件发出去之后，如石沉大海，百度官方没有回应。

热门疾病吧被承包

血友病吧的遭遇并不是个案。有网友总结，将近40%的热门疾病吧已被承包，包括甲亢吧、帕金森吧、牙齿吧等，并贴出了以上这些贴吧的截图作为证据。记者调查发现，除了血友病吧外，确实有大量百度贴吧疑似出现竞价上位的情况，包括脑瘫吧、帕金森吧、甲亢吧、癫痫吧等，其中甚至还出现了类似“全国统一救助热线”的提法，而此类百度贴吧并不在少数。这部分贴吧的背景、帖文、左右两侧均植入广告，部分还直接贴出了二维码，此类医院多为私立民营医院。

网友爆料高血压吧被卖给一家叫格美中医的机构，在贴吧大肆贬低降压药，号称通过他们的神药可以治好高血压。格美中医实则是一家购物网站，在工商局网站查不到备案信息，他们卖的保健品找不到注册信息。甲亢吧则套用了一个武警北京总医院甲状腺科专家某医生的名号，点击进去，根本不是医生本人在接受咨询，目的也是售卖他们自己的药……记者昨晚点击上述贴吧，已经看不到广告信息，只剩下诸如“骗子终于被赶走了”的庆祝帖。

图说：百度目前已叫停所有病种类贴吧的商业合作。贴吧截图

引入专业机构更规范？

舆论越来越热烈，百度终于坐不住了。昨天，百度公司对外宣布，贴吧所有病种类吧全面停止商业合作，只对权威公益组织开放。百度称，贴吧目前注册用户超过10亿，月活跃用户突破3亿，共拥有1900万个主题吧。为了规范具有明显商业属性贴吧的运营管理，并提升贴吧的内容质量和用户体验，百度贴吧在2015年针对一些垂直和专业领域，开始尝试引入专业机构，创新尝试以“专业机构+吧友”的模式，与吧友共同管理相关垂直类目吧。

引入专业机构真是为了规范贴吧吗？对此，关涛不敢苟同。“我也是血友病患者，有16年治疗经历。2012年卫生部明确了血友病的临床治疗路径，它不是随便吃个药打个针就能治疗的。一些病友太绝望了，就算就是信息听上去再怎么不靠谱，都会去尝试，几个月后钱没了病情也加重了。贴吧引入的民营机构根本不是什么专业机构，他们宣称的中药治疗方法，根本没有经过临床验证，如果真的任由他们在贴吧里卖药、兜售虚假治疗信息，对病友是极大的伤害。”

实际上，不少网友都爆料，所谓专业机构，都是通过竞价引入的。一吧友提供的对话截图显示，他曾向某代理问价“尿毒症吧”的吧主价格，对方回应称此类病种吧，需要由申请人给出对这个贴吧的预算报价，然后百度对该贴吧定出最低价，进行公开竞价，哪家公司出价高，哪边获得。这一说法没有得到百度的回应。

目前，关涛所在的专注血友病防治的NGO（非政府组织）“血友之家”已经接受百度贴吧的邀请，成为血友病吧的新吧主。“由于血友病的特殊性，如果普通吧友或吧主缺少大量的专业性知识，可能将一些错误信息传递，延误病情。因此，引入权威的专业机构入驻，对病友是有帮助的，但一定要名副其实，别带有商业目的。”

昨天下午，百度宣布已经与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天使妈妈慈善基金会、罕见病发展中心等权威公益组织达成合作意向，相关贴吧将由这些机构与吧友共同管理。“目前，我们是拿到了血友病吧的管理账号，但以后我们还是可能给‘老八路’和‘蚂蚁菜’等老吧友运营。他们更贴近病友，也更有经验。”关涛说。

引入商业运作不可损害用户权益

贴吧是否可以被商业化，是否能被做成一门标价高者得的竞价生意？从百度方面看，一切似乎都有理有据。百度贴吧官网上明确，百度贴吧所有权、经营权、管理权均属百度公司。

“不是不可以商业化，如果把贴吧卖给了机构，应该明确告知吧友，如果没有告知，那就是商业欺骗。”长期研究互联网领域的律师李立认为，贴吧是一个公共交流平台，虽然没有明确的法律条文约束百度的行为，但引入所谓专业机构管理贴吧的行为，违反了民法公序良俗原则及禁止滥用原则。百度如果不经核实身份，引入其他机构管理贴吧，并将原吧主禁言，删除防骗帖子等贴吧原帖，有违社会公德，损害了大部分贴吧吧友利益。

如果按照百度官方所介绍的，在部分贴吧引入专业机构与吧友共同运营管理，但专业机构的资质谁来审核？专业机构有会不会伤害贴吧用户的体验和利益？如何平衡商业机构运营者和用户权益？这些问题都等待百度回答。

“流量分配”商业模式亟待转型

按照“蚂蚁菜”的说法，他们曾想过花钱“赎回”贴吧管理权，但听说此前钢琴吧被卖了70万元，就望而却步了。

贴吧为何如此值钱？按照百度的说法，贴吧聚合了大量精准、细分的用户群，使得很多高人气吧天然具备营销价值。特别是在病种类等具有很强商业属性的垂直类目吧，存在着个别吧主和吧务人员利用职务之便发布商业信息，谋取个人利益的情况。很多网友认为，百度贴吧正从原来单纯的交流平台变成有人操控的商业平台。

百度在 2015 年推出了“贴吧合伙人”制度，申请成功的企业将可以像运营自家品牌的企业贴吧一样，独占一整个垂直领域的推广渠道。简单来说，贴吧合伙人一旦看上哪个粉丝量大的贴吧，就能花钱在上面打广告。血友病吧就是类似于“合伙人制度”发布后的事件：空降的吧主就是来自代运营公司，接管贴吧后，他们除了有权限发布广告外，还能删帖、禁言。百度声称是规范了贴吧的运营，但对于贴吧用户来说，他们的直接感受是越来越多与贴吧内容有着密切利益关系的非第三方组织的电话和QQ出现，“花钱买贴吧”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而百度承诺的“我们会不断甄选最佳的合作机构，并对合作机构进行严格资质审核以及运营行为监管”，也要划上一个大问号。

百度的商业模式是流量分配，它最为人所诟病的是通过竞价排名，将流量导向“价高者得”的不法商贩、游医、骗子。莆田市委书记梁建勇曾公开表示，“百度2013年的广告总量是260亿元，莆田的民营医院在百度上就做了120亿元的广告。”占了差不多一半的收入。

TMT独立评论人王如晨认为，百度靠搜索引擎起家，流量打法很自然。其中医疗广告成了广告主体，一度占据百度广告营收的1/3。前几年，央视曝光几次后，它改变打法，做垂直搜索，也有一些规范手段，但一些无良商家就转战贴吧以及其他入口。由于百度平台医疗生态比较活跃，百度疾病类贴吧成了流量很大的生意，这个可以落地，触达最终消费者、病人。但是平台监控有一定问题，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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