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财新 邓舒方
拟音棚内部分道具。图：受访者提供
随着《哪吒之魔童闹海》热映，拟音师这一幕后职业也逐渐走进大众视野。曾参与制作《我不是药神》《飞驰人生》《熊猫计划》等多部知名影视作品的拟音师王磊，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一段番外拟音视频，令网友大为震撼。
视频中，他借助圆白菜制造恐怖音效，利用报纸模拟风吹树叶沙沙作响，衣服也能用来制作火势蹿腾之声……在王磊的巧思和妙手之下，这些生活中的寻常物件，都被赋予了全新的用途。网友在观看视频后纷纷留言，直呼“只有我觉得自己比他还累吗？两只眼睛完全不够用啊”“潦草的道具，高超的技术”“很普通的道具，被你一用，就变成不可思议”。
易被忽略又不可或缺的声音
影视作品、游戏等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往往是人物、情节脉络及视觉效果。然而，试想一下，如果古装剧演员只是安静地腾空飞起，动作片中拳拳到肉的暴击场面声势微弱，动画游戏人物的动作没有声响，是否会让听觉感到格外突兀？但如果配以相关音效，听觉与视觉才能契合自然。
通常，人们认为电影与电视剧中的声音大多来自拍摄现场收录的同期声，但实际上，有些声音难以同期录得，或者现实情境中的声音表现力较弱。此时，就需要后期补充完善，甚至需要采用更夸张的表现手法来增强作品的感染力。拟音师的工作，就是通过各种道具实现这些声音诉求。
仔细聆听一部作品的声音，不难发现，这其中可能包含自然界的声响、物体相互碰撞摩擦的声音、机械运转的声音等多种类别。王磊解释，下雨等天气现象发出的声音被称为“大效果”，这类声音在拟音棚内难以完全实现，拟音师通常要做的，多是辅助这类大效果，或围绕人物展开，即偏向于制作声音细节部分。
以降雨声为例，对影视听觉效果来说，同期收录的声音可能较为单一，拟音师可以通过为其配上凸显雨势大小或雨水落在特定形态物体上的声音效果，来丰富听觉体验。再如，当人物放置杯子时，若镜头给予特写，声音就不仅限于最原始的碰撞声，还要做夸张化的艺术处理，拟音时要考虑杯子材质、人物情感、摆放力度，以及杯子与桌子碰撞时共振的频率等，以凸显杯子与桌子碰撞产生的质感。因此，即便是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也要反复调试，这是一项耗时的工作。
拟音达到何种效果才堪称合格？王磊认为，要实现三个层次：其一是内核层，即原始核心的声音，例如拍桌会发出声响；其二是夸张层，也就是“拍”这一动作会引发桌子震动，但桌子自身难以体现，此时就要通过桌上其他物品发出的声响来侧面反映；其三为情绪层，人物以何种情绪拍下桌子。在王磊看来，声音也具备生命力，它与画面需相得益彰，共同构筑视听艺术。
由于涉及人物，正式拟音前，拟音师同样需要较长时间的前期分析。王磊认为，“必须吃透这个戏，才可以做到好的声音”。通过反复观看视频，从人物身高、体重、惯用左手还是右手等细节，再到台词、情绪、个性，一步步拆解分析每位人物。一旦进入拟音状态，拟音师已经不是以自我身份为他人制作音效，而是将自己代入人物，从拟音角度将人物再演绎一番。基于此，尽管素材库庞大，可重复利用的声音依然很少，每一次拟音都偷懒不得。
如此计算，就一部时长约90分钟的院线影片而言，从前期分析到全部拟音效果制作完成，王磊至少需要两个月至三个月的时间。然而，这些声音细节作为作品的细微之处，却极易在转瞬即逝间被大家忽视。
工作中的王磊。图：受访者提供
对声音敏感，既是需求也成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