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上合欢宴来,男东女西归坐,献屠苏酒,合欢汤,祥瑞果,如意糕毕,贾母起身进内间更衣,世人方各散出。那晚遍地佛堂灶王前焚香上供,王夫人正房院内设着六合纸马香供,大观园正门上也挑着大明角灯,两溜高照,遍地皆有路灯。上下人等,皆装扮的花团锦簇,一夜人声嘈杂,语笑喧阗,爆竹起火,接踵而来。”
——《红楼梦》
“父亲呢,就为下学的孩子们预备新年的娱乐。在水师学校上学的不只有我的堂哥哥,还有表哥哥。真是‘一表三千里’,什么姑表哥,舅表哥,姨表哥,至少有七八个。父亲从烟台市上买回一套吹打乐器,锣、鼓、箫、笛、二胡、月琴弹奏起来,真是热闹得很。只是我挤不进他们的乐队里去!我只能白日放些父亲给我们买回来的鞭炮,晚上放些炊火。大的是一筒一筒的放在地上放,火树银花,灿烂得很!我最喜欢的照样一种最小、最简洁的‘滴滴金’。那是一条小纸捻,卷着一焚烧药,能够拿在手里点起来嗤嗤地响,爆出点焚烧星。”
——冰心《童年的春节》
“炒炒米要点手艺,并不是人人都邑的。入了冬,也许是过了冬至吧,有人背了一面大筛子,手持长柄的铁铲,大街冷巷地走,这就是炒炒米的。有时带一个助手,多半是个半大孩子,是帮他烧火的。请抵家里来,管一顿饭,给几个钱,炒一天。或二斗,或半石;像我们家生齿多,一次得炒一石糯米。炒炒米都是把一年所需一次炒齐,没有零细碎碎炒的。过了这个季候,再找炒炒米的也找不着。一炒炒米,就让人感觉,将近过年了。”
——汪曾祺《炒米和焦屑》
“那时候不只没有电视,连电都没有,吃过晚饭后照样先睡觉。睡到三星正晌时被母亲沉寂地叫起来。起来穿上新衣,感受到稀奇神秘,稀奇严寒,牙齿嘚嘚地打着战。这是真正的起头过年了。这时候绝对不许高声说话,尽量是常日里脾性欠好的家长,此时也是柔声细语。至于孩子,头天晚上母亲已经频频地叮嘱过了,过年时最好不说话,非得说时,也得斟酌词语,万万不克说出不吉利的话,因为过年的这一刻,关系到一家人来年的运道。”
——莫言《曩昔的年》